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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儒学、数术与政治:灾异的政治文化史》
内容简介
古代中国,”灾异”往往被认为是上天对人事的预兆或谴告,具有特殊的政治含义。《儒学、数术与政治:灾异的政治文化史》追溯灾异理论的思想和技术渊源,探究儒学灾异论的内容、形成过程及其与数术和政治的关系,从政治文化的角度考察中国古代学术”学理”和”实用”两种取向之间的矛盾。灾异论的”学理取向”导致丧失立场的技术化,消解”天”的权*,最终走向自我否定;而”实用取向”同样会偏离儒家之”道”,为权力所左右。灾异的政治文化史,折射出中国古代学术面对集权政治的尴尬处境。
作者简介
陈侃理,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,现供职于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暨中国古代史研究中心,主要研究方向是秦汉魏晋史、中国古代政治文化及出土文献。
目录
序论
第一章 溯源
第二章 汉儒的灾异论创说
第三章 灾异论传统的构建与延续
第四章 灾异政治文化的基本问题
第五章 灾异政治文化的转变
结语
参考文献
后记
文摘
“灾
异”二字,字面意思简单,内涵却很丰富。从
字面讲,灾和异是两种不同的现象。汉儒说“非常曰
异,害物曰灾”[1]。据此,异指非常、可怪之事,
灾则直接造成损害。水旱、蝗虫、地震、疾疫等属于
灾,日月薄蚀、流星彗孛、动物畸形、奇装异服、妖
言传流等一般都属于异。在今人看来,这样的灾和异
,性质和应对方式都判然有别。但古人却经常“灾异
”连用,不做区分,认为灾、异实质都是上天对人事
的预兆或者谴告,是天意的表现。
灾异表现的天意针对特定的对象,引起灾异的人事也
有一定的范围。东汉经学家郑玄称:“感动天地,皆
是人君感之,非庶民也。”[2]这是说,引起灾异的
都是君主,而非寻常百姓。《论衡·谴告篇》云:“
夫国之有灾异也,犹家人之有变怪也。”[3]从中可
以看出,灾异针对的是“国”,所表现的天意是对邦
国、君王(有时也包括与国政、君王联系密切的高级
贵族大臣)的预兆或谴告。因此,灾异是具有政治性
,属于政治范畴的。
唐代天文家李淳风在《晋书·五行志序》中,概括了
灾异与政治事务的互动模式:
综而为言,凡有三术。其一曰,君治以道,臣辅克忠
,万物咸遂其性,则和气应,休征效,国以安。二曰
,君违其道,小人在位,众庶失常,则乖气应,咎征
效,国以亡。三曰,人君大臣见灾异,退而自省,责
躬修德,共御补过,则消祸而福至。
他认为共有三种模式。一是君臣和谐,政通人和,则
无灾异;二是政治不善,则灾异生而有亡国之忧;三
是灾异发生后,如果能修德修政,改正过失,也可以
消除灾异的凶兆,反而得福。这反映了当时人的一般
看法,但它并非自古而然。从西周上溯,灾异与政治
的关系尚未见系统理论或具体的解说。自春秋战国之
际开始,各家政治思想学派纷纷鼓吹和反思“天人相
关”的命题。西汉董仲舒建立儒家灾异论的基本范式
以后,儒家灾异理论不断充实、发展,在两汉之际才
完成了体系的构建,最终被王朝体制所吸纳。另一方
面,不同的灾异具体对应于哪项人事,往往需要借助
于阴阳五行、天文星占等数术知识来解说。说灾异者
借助数术,并整合巫术性的礼俗,建立灾异论的技术
基础。可以说,灾异与政治的关联,是通过有意识的
学术活动人为建构、发展和维系的一种文化现象。
学术活动建构的灾异文化被王朝吸纳以后,对古代政
治影响深远。首先,围绕灾异建立了一系列政治制度
和惯例。比如成立灾异观测、占候、奏报和记录的专
职机构,为应对灾异而下诏罪己、策免三公、大赦改
元、求言举士等等。其次,君主、大臣等往往因灾异
而调整政策或个人的政治行动,也常常利用灾异进行
政治斗争。从天子后妃、宰辅大臣到地方官吏、平民
百姓,不论是否相信灾异与人事的联系,都受到这种
文化的影响,在进行政治决策和活动时往往要参考灾
异论说。关于灾异的思想、信仰、学说、制度,构成
了中国古代政治活动的主观环境,成为政治文化的重
要组成部分。
作为政治文化的灾异,我们也称之为灾异政治文化。
本书的任务是探讨它形成和发展的历史。
“政治文化”概念最早由西方政治学者提出,20世
纪80年代引入中国后,不少历史学者根据本土经验
和自身研究课题的特点,提出过新的诠释[4]。如今
,它已是中国史研究中广泛流行且内涵十分丰富的概
念,很难给出唯一的定义。在本书中,我们首先接受
阿尔蒙德的经典论述,认为“政治文化是一个民族在
特定时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态度、信仰和情感”
[5]
。在此基础上采用阎步克的理解,把研究关注的范围
设定为“处于政治和文化交界面上、兼有政治和文化
性质的那些有关事项和问题”[6]。这与灾异问题的
特点是相适应的。
不过,将灾异作为政治文化现象进行研究,并非自然
而然的事。新史学的奠基者梁启超谈到灾异时,用启
蒙式的批判将其定性为“迷信”,认为它毒害了士大
夫千余年[7]。这个基本看法,今天仍有广泛的影响
。此后,民国时期的学者缪凤林梳理西汉儒家灾异思
想的发展线索,从儒生处理君臣关系的立场考察其动
机
[8]。政治学家萧公权认为汉儒说灾异的目的是“
以天权限制君权,借防君主专制之流弊”,同时也指
出“虽可收一时之效,而行之既久,其术终为帝王所
窥破,遂尽失原有之作用”[9]。他们着眼于灾异论
与政治的互动关系,避免了过度简单化的理解,从批
判进入了研究。但他们将灾异与政治的密切关系当作
汉代的特殊现象,看到天人感应思潮的起落,却忽视
了灾异作为政治文化或隐或显的长期影响。
这种情况在近十多年有很大的改变,出现了一批博士
论文,从灾害史、天文史和政治文化史等不同角度研
究灾异,比如陈业新的《灾害与两汉社会研究》(华
中师范大学2001年)、金霞的《两汉魏晋南北朝祥
瑞灾异研究》(北京师范大学2004年)、韦兵的《
星占历法与宋代政治文化》(四川大学2006年)和
游自勇的《天道人妖:中古〈五行志〉的怪异世界》
(首都师范大学2006年)等。与梁启超时代相比,
目前的研究有三个不同。一是研究的态度从批判转为
解释,重视在历史情境中理解灾异论者的学说与行动
。二是研究的时段从汉代延伸至魏晋南北朝和唐宋,
探讨灾异观念及其影响的长期存在和变化。三是研究
的对象从个别代表性思想家,扩展到皇帝、后妃、官
吏乃至平民等一切政治人,探究他们对灾异的心理、
情感和态度,以及如何处理灾异与政治的关系。这些
研究已经逐步深入政治文化层面,为后来者设定了新
的起点。
由此出发,本书将着重研究灾异的理性层面,尝试以
学术与政治的关系为线索,在更长的时段中探讨灾异
政治文化的变迁。
现代学者通常将灾异与“神秘”“迷信”联系在一起
,这样的看法不无道理。神秘主义的、非理性的因素
长期存在于灾异论,特别是其技术层面中,并借由古
人的迷信,维系着灾异政治文化。不过,本书把着眼
点放在灾异的另一层面。在我看来,说灾异者的意图
并不神秘,与灾异相关的政治行为、制度安排往往不
取决于神秘因素,而是现实的思想、习惯和政治需要
的产物。对灾异所示天意的迷信,根植于古代思想的
大背景中,灾异论者无论认同与否,都必须借助它们
达到目的。这本身是一种理性。
灾异政治文化的理性一面,体现在学术与政治的互动
中。与灾异相关的学术,可以分为思想和技术两个方
面,都源于认为万物彼此相关的原始思维。在这种人
类共有的思维支配下观察、预测和调整万物之间关系
的技术,主要是占卜和巫术(包括祭祀祝祷)。古代
中国,巫术和占卜经过复杂化和数字化,成为数术
[10],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,也介入到政治
中。在实用技术层面以外,这种关联性思维还发展出
系统的思想和理论,史华慈称之为“相关性宇宙论”
[11]。它的核心是人与自然的关系,也就是中国文
化语境下常说的“天人关系”。谈天人关系的政治学
说,阴阳家最典型,而内容最丰富且后来影响最大的
则是儒学。西汉以后,儒学逐渐意识形态化,其中的
天人关系学说,与政治发生密切的关系。儒学和数术
相互关联,又各自与政治相关,共同构成了灾异政治
文化的形成和发展机制。本书以“儒学、数术与政治
”为题,意在强调这三个要素的相互作用构成了灾异
政治文化的发展史。我们对灾异政治文化的研究,也
着眼于儒学、数术与政治之间的三对关系。
一是儒学与数术的关系。数术也称术数,是古代沟通
天人、占测吉凶的技术。战国秦汉之际,不仅数术技
术广泛运用于社会各阶层的日常生活,而且它的“通
用语言”阴阳五行渗透到各个政治思想流派中,也成
为儒生的一般知识背景。池田知久强调儒学与数术之
间的密切联系,说:“如果经学是天人之学,那么作
为其必然结果,就不可能从经学内部完全排除术数的
思维,经学的思维就不得不与术数性或神秘性纠结在
一起。……在经学中,术数的思维已经构成这一思想
体系或理论(引案:指“天人论”)最本质的部分。
”
[12]
在灾异学说中,汉儒常用的阴阳五行、天文
星占、妖祥变怪等理论和技术都源自数术。从建立灾
异体系的《洪范五行传》,到汇集灾异行事和解说的
《洪范五行传论》《汉书·五行志》,都充斥着数术
内容。儒学与数术互相配合,共同构建了灾异论。儒
家灾异论在进入政治文化的过程中,也十分依赖数术
的帮助。配合之外,儒学与数术亦有根本的分歧。儒
学作为伦理和政治学,有立场鲜明的价值体系,数术
则不包含价值取向。数术源出巫术并保留着巫术的因
素,儒家对天人关系的反思则否定巫术神秘主义,包
含了对数术的超越。因此,汉代的儒家说灾异者已经
区分出没有价值取向的“小数家”,不断与之划清界
限,宋儒更是一致批判灾异事应说,竭力将数术因素
清除出儒学。儒学与数术的关系在灾异政治文化的不
同发展阶段如何变化,是本书特别关注的一个问题。
二是数术与政治的关系。数术作为基于人类共有思维
的实用技术,在广大的范围内具有根深蒂固的影响,
也融入了中国古代的政治制度。《汉书·艺文志》“
数术略”小序云:“数术者,皆明堂羲和史卜之职也
。”也就是说,数术都是古代史官的职掌。秦汉以后
官制保留着太史、太卜、太祝等掌管皇帝的数术事务
,直到明清时代,礼部、钦天监等仍有类似职能。此
外,天子、后妃、宗室、官吏等政治人物,作为个人
大都或多或少地相信数术的力量。灾异进入政治文化
,跟数术与政治之间的天然联系是分不开的。魏晋以
后,一方面,国家试图禁绝民间的天文图谶之学,垄
断灾异的数术知识,另一方面,天子、政治人物以至
国家权力结构都接受儒学的规训,以儒家的态度对数
术有所贬抑和排斥。数术与政治的天然联系及其人为
调整,成为影响灾异政治文化发展的变量。
三是儒学与政治的关系。儒学自我定位为政治的指导
思想,然而如何使政治人物和政治体制接受其道德准
则与行为规范,令儒家之“道”产生实际的政治影响
,一直是其难题。儒家的“大一统”和“尊王”思想
,将君主推到人间至高无上的地位,反对任何可与制
衡的现世权威;它的“德治”和“教化”理念,使之
对严格贯彻法律和法治始终抱有疑虑乃至轻蔑。因此
,即便是获得官方意识形态地位以后,儒学仍无法通
过制度设置保证对政治活动的影响力(包括但不限于
对君权的制约)。儒家士大夫仍需根据所要影响对象
的知识、信仰,在儒学以外寻找具有约束力和说服力
的工具。本书试图从这个角度去理解灾异论说的作用
。另一方面,政治权力的影响、政治斗争的需要,反
过来也作用于儒学,限制它的发展方向。换言之,灾
异论说的方法和方向常常取决于现实所需,受外在因
素影响而偏离自身的逻辑。
上述三对关系的发展,还可以用灾异论中“学理”和
“实用”两种取向的互动消长加以串联[13]。学理
取向指在灾异解释中严格遵循一定的规范,以求“真
”为原则。它表现为严格依据天文星占、阴阳消息、
《洪范》五行等规则,或按照儒家经典特别是《春秋
》经传记载的解说方式来解释灾异;也表现为从宇宙
论的角度思考天人关系,肯定或否定灾异论。实用取
向指根据现实的政治、伦理、思想表达等目的,充分
考虑实际需要,灵活地解释灾异。相对学理取向而言
,实用取向不求“真”而求“用”,解说灾异注重权
变,并从政治和伦理的角度思考天人关系。关注这两
个取向,有助于揭示古代学术与政治之间的关联与张
力。
本书的另一个努力方向,是在此前研究的基础上进一
步扩展研究的时段,以汉唐为中心,上溯先秦,下探
明清。这样做,是问题所逼。因为,灾异政治文化的
产生和持续影响的时间超过了一般断代史的范围,它
的变化也需要通过更长时段的考察,才能看到其起始
和终了。希望在本书设定的时段中,灾异政治文化不
再被视为政治中一个固定的结构性存在,而能够呈现
出持续发展的历史过程。
作为政治文化的灾异牵涉因素众多,绵延时段很长,
如何选择一个适当的论述结构,颇费思量。本书不打
算过多重复前人已经研究清楚的具体问题,而希望选
择特定的角度一窥灾异政治文化的全貌、理清其发展
线索。主体部分的五章大体按照时代先后顺序编排。
第一章探究汉代以前灾异论的渊源;第二、三章论述
灾异论传统和灾异政治文化的形成和发展,重点放在
汉唐之间;第五章研究灾异政治文化的转变,主要关
注宋代以后。此外还选取了一些重要问题,做贯通的
研究,第四章就是这样的尝试
编辑推荐
《儒学、数术与政治:灾异的政治文化史》是一本出色的学术著作。